愛上便宜貨:追求折扣的代價
Cheap: The High Cost of Discount Culture作者:Ellen Ruppel Shell
譯者:張奕芬
出版社:聯經出版公司
出版日期:2010/07/01
廉價商品:全球貿易與便宜貨的窮途末路?
The Price of a Bargain: The Quest for Cheap and the Death of Globalization?
作者:Gordon Laird
譯者:黃慧慧
出版社:博雅書屋
出版日期:2012/03/25
我知道有機食品對身體好、對環境的傷害比較小,使用對環境友善的商品比較對得起良心,買堅固耐用的產品可以減少資源耗損、少產生點垃圾。不過,要是我的消費符合這些道德良知,我的荷包恐怕瘦到不行。
這兩本廉價商品的書談的就是這樣的困境:消費在我們的生活中,比起上一個世代,已經是稀鬆平常的事,在實質收入未必增加、消費又極度擴張下,全球化的體系提供了廉價商品增長的溫床,《廉價商品:全球貿易與便宜貨的窮途末路?》一書指出這個體系:
然而這樣的體系終將面對成長的極限,哪天勞工不再廉價(中國逐步提高基本工資)、勞工意識在退無可退的情況下高張,石油與天然資源日漸稀少,消費者面對眾多商品的刺激已經麻痺。當企業靠著壓低各種成本的廉價商品,再也找不到地方榨出利潤時,多年的創新空窗期,將使得經濟成長力道無以為繼,消費者也因為長年壓低工資而無力大量消費,很難想像,生產-消費這只巨輪,屆時如何繼續滾動?
關於這個議題,或許因為這一、兩年籠罩在經濟、市場危機的陰影下,相關書變多、變熱門,《我在底層的生活》是其一,這兩本廉價商品的書也是,《流氓經濟:資本主義的黑暗與泥沼》、《都是經濟學家惹的禍》、《錢買不到的東西:金錢與正義的攻防》,都在談現今市場機制下,普羅大眾面對的經濟生活困境與荒謬。追根究柢,現代市場追求的自由打著亞當斯密追求的去管制化的市場經濟,卻忽略了亞當斯密當時的背景:那是一個標準明確、且具有一定道德程度自我約束的社會。只可惜,這些書猶如狗吠火車,影響政府政策最大的經濟學家以及參與經濟市場的各國企業主不吃這套,仍以自由、效率、去管制作為努力的目標。
以下為書摘。
----------
《 愛上便宜貨:追求折扣的代價 》
低廉的最終商品價格是否給消費者帶來更大的福利,如同沃爾瑪的新口號:「省錢帶來更好的生活」(Save Money, Live Better)?事實上所有的量販店和大型零售商最常使用的伎倆就是「損失領導」(Loss Leadership)策略。也就是折扣商店將低價促銷品放在店內最顯眼的位置,給消費者每樣商品都低價的錯覺;其實消費者在其他非促銷商品付出更高的代價。消費者以為省道前,其實付出更高的代價。而且。消費者通常不會珍惜以低價買入的商品,又會造成進一步的浪費。(p.5)
從國家經濟的角度來看,我們認定薄利多銷的低價,既能提升生產力,而且能增加國民生產毛額(GNP)。在這樣的思考邏下,便宜商品的成長可為我們創造經濟和繁榮,帶給我們工作機會,以及光明的未來。歷史上幾位重要的經濟學家和立法者也都支持這個論調。儘管有些消費者保護人士、工會組織和社會科學家提出異議,但在沃爾瑪(Wal-Mart)外面抗議的群眾,很少有人敢公開挑戰這個主流觀念。在這個大家都想盡辦法振興經濟的時代,有哪個精英會去主張,低價不一定能帶來繁榮?(p.14)
「價格通常以數字來筆少,但我們看待它時,卻往往流於主觀。」(p.18)
在低價的世界,「設計」就代表品質。像Target、H&M、Zara便以消費者可以接受的價格,提供消費者喜愛的式樣或風格。但這些商品真正的成本究竟是多少?(p.19)
伍爾沃斯的廉價商店和其他類似的連鎖店(如S. S. Kresge和W. T. Grant),都將經營重心擺在提供「絕對最低價」,雖然如此一來,商品汰換速度要比以前快很多。這種以價格為唯一考量音速的消費方式,跟美國人講求節儉的傳統不同。一直以來,美國人追求的都是持久耐用的商品,這樣他們才能將這些東西傳給下一代使用,例如鞋子後跟磨壞了,修補後就可以再穿;襪子破了,就把洞補起來;衣服總是買大一點的,這樣兄長穿過後,還可以給弟妹穿。折扣商的出現,讓一般美國人終於有機會擺脫修鞋、補襪的苦差事,現在當鞋子開口笑、襪子破個洞,就換上嶄新又和腳的鞋子和襪子。(p.45)
但就算音量小、體型小,收音機畢竟還是收音機,更何況美國青少年樂於獨自一個人享受披頭四,縱使夾雜刺耳雜音也沒關係,比跟父母圍坐在外型看起來很笨重的美國製真空管收音機旁好多了。美國人逐漸愛上低價,並形成一種態度,只要價格低,品質差一點沒關係。(p.79)
暢貨中心是明實相符的「反便利商店」。造訪暢貨中心,你需要投入的時間、思考和體力,比你從事其他休閒活動更耗時費力。由於到那裡要費一番工夫,在裡面逛也比平常購物更耗費心力,所以我們把造訪暢貨中心是為一項「特別活動」。暢貨中心之旅不是被迫去的,也不是隨性走進店裡買幾樣東西就離開的小事,我們得費一番工夫才能到那裡,加總起來的「沉默成本」(sunk cost)包括時間、汽油等相當可觀。「我花了整個星期天下午,甚至錯過一場球賽,就為了來這裡!」
從心理層面來說,既已付出這麼多,一定要買夠本才行。(p.142)
參考價何選擇特定商品打折,主導我們每天的購買行為,但大多數人都沒注意到,也從不感到懷疑。我們到雜貨店買東西時,最有可能買的就是減價品,儘管減價後的拍賣價可能高於其他店的一般價,我們也渾然不覺。光是看到完全價格和減價後的價格差距,就能讓人產生購買的動機,這就好像我們不是花錢買東西,而是賺到省下的價差。(p.156)
減價深入人腦的快樂中心,削弱我們的理性。我們的一分心,就會做錯決定。我們高估了像是省下幾分錢這樣微不足道的小事,卻低估了真正有價值得事情,例如多樣性、品質和最重要時間。我們滿腦子低價,卻忘了我們從減價品省下的每分錢,都有人要為此付出代價,或者商品本身的價值被犧牲了。(p.185)
坎普拉雇用隆格林加入他的公司IKEA,平整包裝很快成為這家公司的重要概念。除了讓運輸成本降到最低之外,平整包裝更巧妙地將耗時費工的運送和組裝家具工作,轉交給可靠且願意免費動手做的人,也就是顧客。隆格林不知道她的一時衝動,為二十世紀最重要的行銷招式之一奠下了根基,賣方從此可將成本巧妙地轉移給買方。(p.188)
我們對低價物品不會投入太多時間和心力,不會對它們做太多研究,也不常保養與維護,這也是低價品吸引我們的部分原因。在Target、H&M等折扣店銷售的低價服飾,就跟Ikea一樣被貼上「低價時尚」的標籤,也就是以風格取代品質。這之間沒有不良企圖,也沒有蓄意計畫讓商品淘汰,這些商品沒設計得支離破碎,也沒有精心製造得好讓它們不支離破碎。在很多情況下,我們心知肚明,也接受它,就像是一種協議一樣,或許就連我們也不希望這些物品可以用上一輩子吧。這樣的自然淘汰,讓工匠精神變得無關緊要,我們早料到這些快速生產出來的商品很短命,甚至樂在其中。(p.208-9)
在後工業時代,工匠精神是否依舊重要,答案因人而異。工匠精神需要技能、訓練、精確和耐心。這些特質和上述的Ikea特質並不完全相容,這或許意味著我們應該捨棄其中之一,抑或我們兩者都需要。許多人都對自己在某方面具有鑑賞力為傲,不管是啤酒、高爾夫或咖啡。有專門製造高級起司、服裝、家具、巧克力和手表的專才,但這些高檔手工技藝大多是服務有錢人。當鞋子、電子用品、家具變成可拋棄式,自然就不需要手工技藝去精心製造或維修它們了。隨著工匠越來越少,真正的手工技能變得更加昂貴,只有少數有錢人才負擔得起,一般大眾根本買不起。合乎品質與附有價值的商品,曾是許多人都買得起的,但現在只能供少數人所有,至於我們其他人則有「經過設計的」商品。(p.214-5)
我們從低價消費品省下的錢,幾乎全花在漲價的非耐久商品和服務上面。(p.227)
麻州大學勞工經濟學教授鮑林(Robert Pollin)不贊同紀思道等人的看法,他並不認為血汗工廠是開發中國家經濟成長的必經之路。他說,血汗工廠是一種暴行,是一種偷竊形式。「那些說血汗工廠和飢餓只能二選一的人,根本欠缺想像力,」他告訴我,「因為薪資成本很重要,勞工成本也很重要,我們就認同一個國家沒有勞工標準、沒人權會比較好嗎?」沒錯,誠如紀思道所說的,給予勞工更好的待遇,會導致生產成本提高,但這不該是阻止我們堅持改進勞工權益的理由。鮑林計算過薪資增加的影響力,以墨西哥的製衣廠為例,這裡的員工薪資增加25%至30%,會使美國市場的襯衫價格上升1.2%;也就是說,勞工工資上漲30%,會使一件20美元的襯衫上漲為20.24美元。他的研究調查也指出,大部份美國消費者樂於接受成本微幅增加,尤其當他們知道漲價原因為何時,更是欣然同意。截至目前為止,已有好幾家小型製造業者勇於接受漲價的挑戰,但很少跨國企業願意嘗試這麼做。(p.279)
創新以定義來說是一種冒險,尤其當股東忽視長期觀點,要求每季盈餘大幅提高時,更是如此。當價格是主要的競爭手段,為了節省成本,創新便被拋到腦後了。裁員、雇用比較便宜的勞工,肯定有助於提高盈餘。另一種方法則是到世界各地尋找廉價勞工,特別是那些未確實實行環境與勞工權益法規的國家。這兩個策略都跟創新無關,長期而言也無助於成長,而且兩者都會降低勞工所得,導致負債和支出減少。(p.291)
由於沒有其他選擇,美國消費者逐漸習慣加水的牛奶,就算不是口味變了,至少習慣了容忍。劣質的衣服、不耐用的家電、搖晃的家具和問題食物,成了常態。相較於高品質的同類商品,我們對這些商品支付的價格較低。由於價差極大,我們都以為撿到便宜。隨著好東西逐漸被壞東西取代,高品質商品的市場便會萎縮,如此一來只會使好東西的價格更高。(p.305)
美國總統馬金利在一百多年前便說過:「便宜商品意味著廉價勞工。」低價削弱我們的能力,使我們對生活的掌控力減弱,並動搖我們的意志。同時讓我們難以察覺因它而衍生的道德、永續性和社會責任問題,也看不到低價背後的高成本是我們負擔不起的。沒錯,我們樂見環境保護和人權保障落實,也希望吃到有益健康的食物,以及購買手工精緻、堅固耐用的商品。但這些不是僅供少數人的奢侈品嗎?在這樣的時代,我們負擔得起自己內心真正喜歡的東西嗎?
以亞當斯密的觀點來說,一個處世穩重的名理人追求簡約生活,他聽從頭腦與內心的想望,確保自己步向成功,社會走向繁榮。但明理人在過去有保護機制。在亞當斯密的時代,社會標準決定哪些是被接受,哪些事不被允許。選擇非常明顯。但今天,社會標準的制約力量遠比以前薄弱。我們高度仰賴效力不彰的法律工具來判決對與錯。生意人把道德放一邊,以「一切合法」來合理化他們的行為。在亞當斯密時代不可能發生的事情,在低價時代變成理所當然。(p.306)
「frugalista」就是生活簡約、但仍過著時髦兒健康生活的人,他們以各種方式過這種生活,包括與人交換衣物、購買二手商品、親手栽種食物等等。(p.316)
----------
《 廉價商品:全球貿易與便宜貨的窮途末路? 》
沃爾瑪以科技、企業文化和優良的管理獲致成功。但是對我們而言,沃爾瑪的創新令人想起前一個世紀:支配、開採和耗竭。這個商業模式還更像天然資源公司。看看全世界有越來越多荒廢的購物中心和大賣場。地方經濟利益和全球經濟利益之間的斷層,造成空蕩蕩的購物中心和廢棄的商業區。同樣的,一旦埃克森美孚公司挖完了奈及利亞石油,別指望她們繼續留下來支持社區經濟發展計畫;法國Total石油在緬甸,以及中國的石油天然氣集團在安哥拉和蘇丹的情形都類似,這正是全球化的缺點,使得資源擴張主義對幾乎任何人都適用。(p.120)
反常的,廉價商品服務業遭遇了困難,無法繼續創造商品價值。即使沃爾瑪聲稱要創造出可觀的商品價值--一九八五年到二零零六年之間,美國的消費者物價估計下滑了百分之三--我們的經濟充滿破產、貧窮和擔憂。為什麼呢?原因之一是,廉價商品證明是不可或缺的同時,也顯現出根本的矛盾。廉價商品不但協助許多歐美地區轉變成購物經濟,而且也因為本身的成功而面臨危機。以往做生意的模式是要從製造、行銷或技術改革上創造價值,現代廉價商品行家的何新任務事實上卻在摧毀價值:削價競爭、降低利潤和壓縮進貨成本。(p.127)
No comments:
Post a Comment